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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6-11 10:01 上傳
又到枇杷金黃時 作者:黃勇英
“東園載酒西園醉,摘盡枇杷一樹金”。五月,園子、路邊的枇杷果實累累,像金子一樣垂掛在樹上。我站在樹下,恍惚間看見一個裹著小腳的老婦人,正顫巍巍地舉起竹竿,為饞嘴的孫兒們采摘果實。 看著這一樹樹結著金黃色果實的枇杷樹,我不由地想起奶奶菜園子里生長著的那棵枇杷樹。 奶奶住的房子和種菜的菜園子都是解放后分田地分來的。她是一個寡婦,我的爺爺在我父親8歲的時候就去世了?上攵,一個小腳寡婦為了拉扯大三個兒子吃了多少苦。我的姑姑還沒有斷奶就被我奶奶送給一戶鄉(xiāng)下人家?恐o人家當奶媽掙來的一些口糧和我父親看牛、砍柴的幫襯,她撐起了風雨飄搖中的家。等到我的父親和小叔叔終于端上“公家飯碗”,她一頭盤起的青絲也變得花白。 奶奶的菜園子不小,那里曾經(jīng)是七十平方米的沃土。園子西邊種了一棵柚子樹,東邊種了一棵無花果樹和一棵枇杷樹。三棵果樹,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,是我們這些孩子全部的甜蜜期待。從開花到結果,在漫長的等待里,我們知道了什么是幸福的期盼。 每年的五月,風漸漸把枇杷樹上青色的果實染成金黃。每次溜進菜園子,我們都要盯著枇杷樹上的果實看,仿佛多看兩眼,果子就能熟得快一些。樹上果子的成熟速度是不一樣的。向陽的一面,果實成熟得快一些。這些早熟的果子,甚至在它們還沒有完全走向金黃的時候,就進了我們的肚子。那時,我們被酸得齜牙咧嘴卻又心滿意足。比起其他沒有菜園子的孩子,童年的我們多了一份采摘和偷食的樂趣。 奶奶心疼還沒有成熟的果實被我們采摘下,她總說:“不要急,熟了我自然會采給你們吃。”可她哪里管得住這群嘴饞的孩子?于是,她每日都要到菜園子里巡視,將熟透的枇杷摘下,用冰涼的井水洗凈,放在粗瓷碗里等我。我記得她粗糙的手指,記得碗沿的缺口,記得果肉在口中爆開的酸甜。 那個時候,我的兩個叔叔和堂弟堂妹和她住在分來的舊房子里,我跟父母則住在西門遣送站。印象中,奶奶帶我到三四歲,就離開了,回到自己的木屋里。我對她特別地依戀,從能獨立外出時,就經(jīng)常跑到她那里去找她。她對我這個長孫女特別地疼愛。每次去,她都變戲法似的變出一些小零食,有地瓜干、紅棗干、無花果干、南瓜子、西瓜子……因為受到零食的誘惑,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孫子孫女總愛往她屋里鉆。不論哪個孩子到她的屋子里,她都會給上一點零食。她平日里收藏各種吃食,只為博取我們的笑顏。 住在外面的一些孩子,不知怎么探得菜園子有一棵枇杷樹,每到中午的時候,趁著大人們在午休,他們就偷偷摸進菜園采摘枇杷。奶奶早對他們有了防范。每當這個時候,她都會出其不意地出現(xiàn),大喝一聲。奶奶是一個裹腳的老人,哪里逮得住他們?只能虛張聲勢地呵斥。孩子們笑著叫著逃開,第二天又來,F(xiàn)在想來,那不過是饑餓年代里最天真的“犯罪”。 等到樹上的枇杷全黃了,我的叔叔們會將成熟的枇杷摘下,三家人一家分一些嘗嘗鮮。奶奶也會留下一些。她總把最丑的、最小的留給自己,大的、好的留給我們。在我的印象中,她總是那么慈祥,很少生氣。五六月枇杷摘盡后,七月,菜園里的無花果樹上的果子又漸漸臌脹起來。再后來,柚子樹上結滿了一個個滾圓清香的柚子。等到果樹上的果子都沒了,冬天就來了。 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好,小病都靠中草藥醫(yī)治,只有患了大病,父母才會帶孩子去醫(yī)院看。遇到我們這些孫子孫女感冒咳嗽,奶奶就會顫巍巍地走到菜園里,采下一把新鮮的枇杷葉洗凈,切成塊狀,用水煎煮后讓我們喝下。多喝上幾次,慢慢地咳嗽就輕了,病也一天天見好。病好了,孩子們又一個個活蹦亂跳,奶奶皺著的眉頭也一天天舒展開來。 枇杷樹在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具有豐富的寓意和象征意義。枇杷樹果實成對生長,象征夫妻和睦、家庭團圓。如今,那棵枇杷樹和它蔭庇的人都已不在。奶奶、父親、叔叔、弟弟、兒子,一個個先我而去。枇杷樹象征的團圓,于我已成鏡花水月。但每當五月,當金黃的枇杷掛滿枝頭,我仍能看見奶奶站在樹下,手里捧著粗瓷碗,碗里盛著這個世界上最甜的果實。 記憶是一種奇妙的東西。時光帶走了實物,卻讓味道在腦海中愈發(fā)鮮明。那些酸澀與甜蜜交織的歲月,最終都化作了生命之樹上最珍貴的果實,永遠懸掛在記憶的枝頭,金黃如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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